站在中欧国际工商学院讲台上的莱曼显得很忧虑：“我很想给大家作一个精彩的、令人欢欣鼓舞的演讲，但是我更想让大家认识到，目前即面临多边经济体系崩溃的恐惧，这是一种关于发生国际贸易冲突之战的可能性所带来的恐惧。”作为埃维昂组织(EvianGroup)的创始人和执行主任，

　　近年来，莱曼开始与中国等发展中国家更积极地对话，希望在国际舞台上尽自己的努力，促进多边贸易体系对话，抵制双边体系的歧视政策。

　　这次演讲，实际也是其为11月份将在上海举行的第二届埃维昂组织中国会议预热。

　　从1977年第一次到上海至今近30年，这是让·皮埃尔·莱曼(Jean -Pierre Le hmann)第5 0 次来到中国。演讲之后，

　　莱曼接受了《第一财经日报》专访。

正在蔓延的危机

　　莱曼一直在关注过去20年中各国贸易政策的演变，他的住所就在WTO所在地日内瓦附近。他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国际贸易体系中的一种非常强烈的对比：一方面全球商业充满活力，而另一方面是全球的公共政治出现瘫痪的状态。大家所关注的并不仅是商业，同时也关注官僚体制。

　　当多哈回合谈判困窘难行之时，多次参与WTO谈判的莱曼也开始决定不再沉默。莱曼担心，多哈回合的谈判进展一直停滞不前，但如果它失败的话所带来的影响将是巨大的。所以，假设WTO失败了，那有可能会出现一个很大的风险，也就是整个多边贸易体制会崩溃，取而代之的是双边贸易(地区贸易)。莱曼认为，这是一种非常歧视性的贸易体制安排。

　　然而，埃维昂组织真的能如莱曼所期望的那样，挽救这场正在蔓延的危机吗？面对记者的提问，莱曼很坦然：“只要我们每一个人都作出一个贡献，哪怕是很小一点的贡献，累积在一起，这个贡献就会越来越大。”

　　埃维昂组织关注的焦点就在于全球化时代的国际经济秩序，具体而言，就是跨国企业与WTO的相互冲击和影响。

　　莱曼认为，WTO的总干事要作出一些实质的事情非常困难，只能是提出一些建议。“在WTO坎昆会议的时候，总干事提出必须改革WTO。这是非常正确的。”莱曼说，因为它现在已经有150个成员了，如果每个经济体对同样的问题都有同样的权利去投票，那么整个效能也会比较低。

　　“当然，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、世界银行出现的时候，我们也甚至问过它是否有必要存在。”莱曼说，不断有人怀疑多哈回合会导致崩溃，“因此，我们只是希望有一个机构进行改革，来弥补我前面所说的治理上的差距。”

　　“我们不能仅仅靠说，要落实到实际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1995年建立埃维昂组织。”莱曼说，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到中国来的原因，“我们要建立一个联盟，包括发展中国家和工业化国家，包括欧洲、亚洲以及美洲国家。我们企图建立全球化的经济体制。”

　　莱曼要做的便是一次次“对话”。例如，1997年，他以自己的方式参与了有关中国入世问题的谈判，那时候他和吴建民以及其他一些中国外交官进行了沟通。莱曼也在与中欧这样的国际工商学院进行合作，希望能从学术的角度进一步在中国推动对国际贸易体系的理解。

　　莱曼把埃维昂组织视作政府的智囊团，他们的另一个主要职能是游说或者是提出一些建议，给政治决策者一些压力，希望他们能够更好地建立国际自由贸易体系。

失望WTO部长级会议

　　WTO成立时，成员要求每两年开一次成员大会。1995年刚开始的时候，大家都非常激动，因为全球化的进程开始了。但新加坡会议之后开始出现反全球化的浪潮，后来多哈回合的谈判简直陷入崩溃。即使有新的参与者，但是缺乏良好机制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。

　　莱曼从西雅图大会开始参与WTO谈判。他印象最深的是，西雅图回合之后，莫恩教授问，谁要来举行下一次的部长级会议？大家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，谁都不愿意继续主办这个部长级会议了。过了一会儿，卡塔尔代表举手了，并且没有其他人愿意再举手。于是卡塔尔首都多哈就这样被人所皆知。

　　莱曼曾经预言多哈应该不会成为第二个西雅图，不会有很多游行，也不会放灿烂的焰火，但是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。然而，“9·11”意外挽救了多哈。2001年11月份举行了多哈会议，大家的压力非常大，也出乎意料地齐心合力，“我们必须要在多哈会议上达成一个协议，出现一个结果，要反映出整个世界的大团结。大家普遍认为，如果不是‘9·11’出现的话，多哈会议最终就是一次失败的会议。”当时，会议决定要启动新一轮的谈判。

　　然而此后的2003年坎昆大会，所有的斗争、讨论、争吵又再次回来了，最终又瘫痪了。

　　莱曼分析说，早些时候，四大贸易强国主导了农业贸易，推行农业保护主义。当时的WTO谈判，农业协议并没有列入议事日程。但现在，WTO一些主要的新进成员，比如中国、印度、巴西、南美，这些国家都是新兴国家，在农业等其他贸易方面都发挥了主导作用。“我们看到，大米、糖、棉花这些贸易问题都已经阻碍了整个全球贸易的发展。”

　　“我参加了西雅图、坎昆，以及香港等部长级会议。整个现场的情况实在不乐观，看上去大家都在讨论大市场问题，但大家谈论的话题是‘你今年夏天去哪度假’、‘你的孩子怎么样’、‘到哪个酒店去吃饭’等。正式演讲时，说的话好像都听不懂。”对于这样的“场景”，莱曼强调，最根本的一点，需要建立相互信任机制，互不相信就没办法达成任何协议。推动发展中国家的国际贸易在一次次失望之后，莱曼一直在思考：为什么经济和贸易之间会是直截了当的关系；经济一体化或者整体化发展是实现和平和繁荣所不可或缺的。为什么多哈回合谈判停滞不前？莱曼认为，这与政治层面的干预相关。

　　“我所担心的可能和现在WTO所进行的讨论非常密切，也就是政策的制定者，他们已经失去了这种愿景，他们不知道应该解决什么样的问题。”

　　这其中很重要的就是政治和领导方面的意愿。没有这样的支持，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做成支持贸易发展的事情。

　　莱曼也一直致力于推动发展中国家参与到国际贸易中。2005年6月，在雷曼的多方协调下，以“建立21世纪新的全球经济秩序”为主题的“埃维昂组织首届中国会议”在北京举行；印尼海啸发生后，他立刻撰文指出，海啸破坏了亚洲大部分的地区，也给所有的政府、行业、学术界、媒体和文明社会提供了一个机会重新审视亚洲，审视由亚洲复兴所带来的挑战和机遇；2004年，当大多数人都对非洲经济失去信心时，莱曼借美国《非洲增长与机遇法案》修正案(AGOA)经布什签批将期限延长至2015年之机，在《耶鲁全球》上发表文章，鼓励西方企业去亚非拉投资。他说，发达国家的市场不但成熟，而且人口数量也在下降。也许他们现在是利润所在地，但未来利润最终将要依靠亚、非、拉这些日益成长的市场。

　　莱曼特别为肯尼亚指出了一条发展之路。肯尼亚开始逐渐发展服装业和创立出口加工区。这将有助于肯尼亚不仅仅向西方供应鲜花，而且将全球化变成一项双赢的良好提议。

　　当然，并不是所有发达国家都认可现在发展中国家及新兴市场的崛起。因此，只要有机会，莱曼都会强调，希望WTO进行讨论，使国家政府之间能够形成共同的愿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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