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是全球发制品原料集散中心,也是全球最大的发制品生产基地及出口大国。该行业现有从业人数约400万人,目前在河南许昌、安徽太和等地,发制品产业已成为地方的支柱产业之一。
据商务部轻工商会发布的资料,中国是全球发制品原料集散中心,也是全球最大的发制品生产基地及出口大国。该行业现有从业人数约400万人,目前在河南许昌、安徽太和等地,发制品产业已成为地方的支柱产业之一。然而,随着劳动力成本优势逐渐丧失,以农民为主体、以企业为龙头的发展方式,或面临产业转移带来的风险。自称“人发之乡”的安徽太和马集乡港集村,也处在产业结构变革的十字路口。
“黑色的黄金”:百年历史的毛发制品产业
从安徽省阜阳市出发,沿着105国道往西北方向行驶一个半小时,能在路边看到一块新立的石碑,石碑上写着“人发之乡港集欢迎您”。
“别小看了剪掉的头发,在我们眼里那可是 黑金 ”,在港集运营一家发制品作坊的杨州说道,“一段超过一米的原生辫子,那可是按克来计算价钱,和黄金一样。”杨州认为加入毛发制品行业并不难,只要有原料和资金,就能做起生意。港集村的毛发产业发展较为成熟,几乎家家户户从事人发加工。走在港集街头,随便走进一户人家,屋内就可能是毛发制品的加工作坊。
据新华网报道,上世纪60年代起,世界发制品行业生产中心从日本转移到韩国,80年代又迁至我国山东,之后是河南、安徽等地。但在当地的村民口中,港集毛发产业发端于清朝,民国时开始兴盛。上世纪60年代,很多港集人到了十五六岁时,就开始跟着父辈走南闯北收购毛发。当时,收购毛发时带的主要“装备”是一副扁担和两个货箱,货箱里面装着收货人从集镇上精心挑选的针线、发簪、糖果等日常生活用品。当他们遇到农家孩子或持家妇女拿着积攒下来的发辫、马尾时,就用带来的小物品和他们交换,然后再卖到外地商人的手中。
进入80年代后,港集及周边的村民开始大规模地收购动物毛发,如马尾和猪鬃等。到90年代后,受到河南许昌和山东青岛等地人发加工业的影响,太和县的毛发产业逐渐发展起来。
如今,港集的人发加工已经形成了相对完整的体系,经过原料收集、清洗消毒、缝制烫染等多个生产流程,向世界各地出口。见证产业变迁的家庭作坊
据太和县发制品管委会提供的数据,2015年,全县发制品加工企业有400多家,发制品家庭作坊1280户,从业人员近10万人。
一些经营家庭作坊的个体户,见证了当地发制品产业的发展变迁。个体户杨州说:“20年前,我从学校毕业了,不知道去干吗,看到大家都是出门收集辫子,转手卖给外地人加工,我就琢磨着加工里应该会有更多的商机,于是就在自己家开起了头发加工坊。”
近几年,进入发制品行业的同行越来越多,竞争也愈发白热化。仅在港集村周边,就有20多家工厂。随着工厂的增加,很多家庭作坊开始转变发展策略。杨州的作坊从过去的完成烫染等全部流程,转为只进行初步加工,即把收集来的头发经过简单分类处理,制成捆扎好的大辫子转卖给大工厂,再由工厂负责深加工后向国外出口。
从业二十多年,杨州感到原料越来越难收。目前,收购员都往东南亚和印度等地收集长发辫,而国内只有新疆还能收集到理想长度的发辫。杨州表示:“我经手过的头发数我们国人的质量最好,缅甸发和印度发其次。不过随着生活条件变好了,大多数拥有长发的人都会去焗油或者烫发,这样的辫子价值就不高了。一条原生的国人辫子很少见了,所以当有原生长辫子出现在市场上,那都是无价之宝。”
在港集,除了青壮年,一些年长的人也会加入头发加工行业。杨州作坊的第一道工序是把收集来的头发捋顺,他会把头发分别送到村里赋闲的老人家里去,让老人们来完成这项非常耗费人力的工作。整理一斤头发的工钱为25元,一位老者通常一天能处理8两头发,每个月则有六七百元的收入。
目前,因劳动力成本的变化,发制品行业生产中心还在向内陆迁移。此外,人发的原材料产量持续走低,发制品价格却也在下降,利润的降低迫使许多家庭作坊开始转型甚至转行。
肩负扶贫重任的产业
自2000年太和县成立第一家毛发加工企业以来,经过十余年发展,如今毛发产业已成为当地的支柱产业之一。2015年,港集毛发工业园区入驻企业12家,建成投产8家,工厂也带动了当地的用工需求。 以孙良众担任经理的公司为例,这家发制品公司在园区算是中等规模,聘用了250个员工。这家公司毛发制品的年产量为160万条,并创立了两个品牌。目前公司面临的挑战是从东南亚收购真发原料的成本不断上涨,与去年相比,每公斤真发的收购价涨了数百元。为了守住利润,公司也在努力扩大规模。“争取出口可以做到1个亿吧”, 并不存在招工难题的孙良众看起来颇有信心。
据当地居民说,以港集为中心,方圆十公里的人会选择不再外出打工,留在家乡工作。
在毛发制品厂工作的年轻女工刘天琦,她觉得环境噪音太大,喜欢在工作时戴着入耳式耳机听音乐。
刘天琦是一名三连机车手,她是港集人,她之前在杭州做服装生意,待了几年后,还是回到了港集。刘天琦说:“我的年龄是已经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,怎么说呢,可能还是觉得在家工作更好吧,就回来了。然而,在家乡工作使她很难接触到同龄人,她发现年轻人回乡工作的并不是很多:“大家都还是想在外面试下。”
安徽是劳动人口输出大省,农村青壮年想改变自己生活,通常只能选择外出打工。外出务工的青壮年在结婚以后,不便将子女带在身边,就把子女放在家乡由老人照顾。
毛发制品产业留住了一部分港集村的青壮年,但留守儿童依然是港集村面临的问题。在街头可以看到众多小孩,而大人们不是外出务工,就是忙于工作。
“我家以前也是做这行的,后来觉得累就转行了;现在就我在这工作,主要是能留在家里照顾孩子。”32岁的付义伟说道:“街头有很多小孩,很多小孩的家长都在外面跑,虽然开厂让很一些人留在家里干活,不过这活苦,简单重复的工作做久了就累,所以也有人出去干活了。”
港集村村委会的干部谷家祥说:“我们希望家家户户都从事毛发产业,如果要开工作坊,我们会介绍他们给工厂,让他们合作,通过他们来带动产业的发展。”在太和县城,港集村毛发产业的名声也很响,出租车司机王师傅说:“我们都知道他们港集人搞这个很赚钱,这钱我们也想赚啊,可不是那片人,摸不到这个门道。”
据太和县宣传部分管发制品的张科长介绍,在毛发产业基地带动下,马集乡2015年实现工业产值39.6亿元,出口创汇则超过了1亿美元。然而,在2015年的一次研讨会中,太和发制品协会副会长刘献表示,当地企业已经不再具备劳动力成本优势,化纤头套的生产企业已经多数转移到印尼、孟加拉国,而印度因明显的劳动力和原料优势,当地的毛发制品企业也正在兴起。
每年的九、十月是一年中收购毛发的旺季,收购员会在这段时间走出国门,到东南亚各地收购头发。最初的那批收毛发的人已实现了脱贫,而随着世界毛发制造中心不断内迁,港集人是否还能守住自己 谈及行业的变化,当了25年漂染工的韦强有自己的体会。韦强说:“以前市场需求相对单一,客户对毛发颜色的要求也不多,现在市场大了,需要漂染的颜色也越来越多,对颜色的要求也要高了。”对于毛发产业的未来他并没有太多想法:“这辈子也没多长了,就这样呆着吧。”
在这一行做了二十多年的杨州也倾向于维持现状。多年生意给他带来了不错的收益,盖了一栋小洋楼,买了不错的车,他对这行很有感情。想到毛发产业的前景时,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。杨州试过用互联网交易,但对自己的生意没有根本性改变:“这两年实体经济都难做……10个人里面可能就有7个人转行了。我做了20多年了,也不会再变动了,毕竟在这行经验多,就算会转型,我也不会把这个抛弃掉。”杨州的儿子今年15岁,有次杨州问儿子想不想子承父业时,儿子拒绝了,而是想通过读书去大城市上班。 |